修来个闲情俗世道,一根烟入世,一口茶上山。

每日故事(篇七)走江湖

河边石块上,30多岁的酒生盘腿坐在那里,一边等着鱼儿上钩,一边从帆布挎包里拎出一壶酒,倒在一只布满裂纹的酒碗中细细品咂。“好酒,恩,好酒啊。”

“哎,那位大哥。鱼上钩了嘿,哎,别品酒了,要跑了。哎!”不远处一个同样在钓鱼的青年人喊道。他叫纸墨,当然这个是他的笔名,他是个不温不火的小说家,或许单单称作写手更合适吧。写作干了这么多年,什么成就也没拿到。最近也是放弃了吃这口饭,找了个打扫卫生的工作,今儿算是有个闲工夫,出来钓个鱼。

“跑去就跑了去,”酒生晃了晃脑袋,“它不愿上我钩,先生我也不强求,喝酒喝酒。”

纸墨心想,哪条鱼也不愿上你钩啊,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。不由细细打量,只见这老哥,一身青衣长衫,盘发木簪。一副仙山野鹤模样,却穿着一双阿迪王的白球鞋,脖子上套个头戴式耳机,挎着一个军绿色帆布包。

纸墨心下觉得有趣,便问道:“老哥,怎么称呼啊。”

“行走江湖,以酒为生。在下酒生是也。”酒生袖袍甩动,摇头晃脑,鱼竿刷刷一阵乱挥。倒是有点古人做派,不过这鱼算是彻底钓不成了,这一阵挥,怕是都吓跑完了。

纸墨倒也干脆,钓个毛线,鱼竿一收。搭着话说:“酒生老哥是做啥的。”

“哎?你这后生不认真听人说话呀,先生我江湖随处走,贩美酒为人生。”说罢又是给自己倒了一杯。

“就您喝的这个?您卖的这酒,叫什么名字啊,光卖这个能凑合过日子么。”

“嘿,邪性了。”酒生挑着眉毛,“你这后生听人说话不动脑子啊,我方才说了,所贩美酒,名为人生。”

纸墨没个好气的嘟囔道,我还觉得邪性了呢,合着您说话都留着扣呢,我这没聊几句,都被你怼两回了。

“嘿嘿。”那酒生也看出这后生有点愚昧,干笑了两声道:“来者都是客,咱俩碰了见是缘。你要不要买我这酒啊。”

“怎么卖?”

“问得好,一件陶瓶带酒,500刀,一口价。”

“抢钱去吧你!”

“哎……年轻人,”酒生拉住纸墨,“我这酒是好酒,陶是好陶,看人报价,先生我是看你并不富裕才报这么少的价的,还附送哥窑金丝铁线裂纹陶酒碗一只。没地找这实惠了。”

“我没钱。”纸墨干脆的说,“500刀,我连500块都没有,老哥你留着自己喝吧。”

听闻这话,酒生从帆布包里又摸出个酒碗,给自己又倒了一碗,顺便给另一碗也倒上了。道:“到底是个缘,送你这一碗,你就知道值也不值。”

纸墨见那酒生方才就是这壶酒喝了半晌,于是端起碗品了一口。只觉得入口一阵清苦,回甘上来却又是酸涩之味缭绕不绝,便是一丝愁味涌上心头。他虽然不懂酒,却忍不住喊了一句,“好酒!”一阵愁绪涌出,便是一饮而尽。这一下可是不得了,一股子洪钟大吕直冲脑门,眼看着酒上了头,心中只骂了声“狗日的酒劲真大”便要向河中倒去。忽然脖领子被人拉住,那酒生笑骂一声,真不争气。便收拾一番,与他作别了。

这番回去,只借着这酒中一番愁绪,纸墨熬了一个通宵,一个大纲跃然纸上。一股豪气莫名涌上心头,丢不丢人,有什么好放弃的,拿起笔来,老子又是一条敢打敢拼的好汉。

一年后,纸墨的小说名声大躁,一连推出了一系列联动与合作,后来他开了公司,买了几套房子,取了老婆,有了孩子,后来还闹了一次离婚,都是后话了。

直至老而耄耋,纸墨病卧在床上,身份显赫的他如今余威犹存,这绝症还够他躺个三四年,他挥手招来自己得力的手下,“带来了么。”他问。

“恩,您要的,装了消音器的,不会影响到别人。”

“恩,”老人眼神坚定,,“现在正是时候了。”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,按下了扳机。


“卧槽!”纸墨忽然爬起来,脑中一阵头晕,“这什么酒啊,一小碗这么大劲。哎,那老头呢。”

四下一看,却是一瓶酒和酒碗,还有一张纸被压在了酒瓶下面。纸墨拿起纸条,只见上面写着:

我这酒是好酒,陶是好陶,还送了你这一只好碗,见面就是缘分呐,你身上虽然不够500刀,我收你个友情价了,咱们青山不改啊。

纸墨一骨碌爬起来,浑身摸了摸,钱包硬币全都不见了,连裤腰带和口袋里半包烟都被顺走了。他忍不住刚想破口大骂一声,却没有,他的年轻的眼中浮现出仿佛是经历了一辈子似的沧桑,仿佛看淡了什么。拎起了那壶酒和酒碗,向远方挥了挥手。


而在遥远的不知道什么地方的酒生,也不在意的挥了挥手。然后他转过头来,对着面前沏茶的老头说:“我不喝茶,我断货了,巴巴图马,你这回至少得给我打5折啊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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